这个让黄轩拒了又演的故事值得一看吗?

2024-04-26 03:25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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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个让黄轩拒了又演的故事值得一看吗?黄河海勃湾水利枢纽建成时,将黄河水截流形成了一个人工湖,即是乌海湖。它的周围景色丰富,边界与沙漠交织,映衬着不远处的甘德尔山,充满了超现实的感觉。

  导演周子陽看到沙漠中的乌海湖,也觉得奇妙。沙漠像无数个小岛包裹着湖水,亦动亦静。“沙漠吸水能力很强,像海绵似的,但它蔓延在一起,有种挺荒诞、超现实的感觉,和我的故事氛围特别像。”

  他说的便是电影《乌海》的故事。《乌海》以内蒙古自治区西部的乌海市为背景,讲述了在短短三天内,杨华(黄轩饰)和苗唯(杨子姗)这对夫妻因经历着情感、家庭矛盾的爆发,生活走向失控的故事。

  金钱是放大的导火索。电影中,杨华既是债主,又是欠债人。影片一开场便是杨华被债主堵在家门口暴力追债。为了堵上几十万元的窟窿,他只得去找好友兼生意合伙人拿回自己投资恐龙公园的钱。对方无给钱之意,杨华又尝试帮好友要债,却撞见好友的套路导致一个借贷年轻女孩的死亡悲剧。一切矛盾集中爆发,杨华终究是无路可走。

  2018年,周子陽开始创作剧本《乌海》。两个主人公杨华和苗唯的原型来自于现实中的一对夫妻。《老兽》上映完的一段时间,周子陽听朋友讲起了一件事,一对夫妻感情好、工作也不错,却因为利益,其中一个人动了杀死另一个人的心思,从而得到更多的钱。听到之后,周子陽一直在想,是什么让事情变成了这样?

  他说:“这背后一定有很多事情可以挖掘,挖掘社会性的东西、人性的东西、的东西,创作空间很大,戏剧性也可以做得很强。我一直喜欢偏社会性的题材,就开始创作,虚构了整个故事。”

  创作阶段,为了构思人物的生活环境、成长背景和事件发生的场景,周子陽提前进行了实地勘景。他来到乌海,还去了乌海周边的地区、宁夏银川和南方的一些地方。那时,剧本甚至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大纲。

  每到一个地方,周子陽都会跟朋友开车在市里漫无目的地转,也去看附近的高山和湖泊。几天之后,他会通过熟人找到当地的朋友,一起吃饭喝酒,了解更多情况,细化到某一条街道、一所学校。

  得到“指点”后,周子陽再跟主创人员一起扫街,从一个区逛到另一个区,一个胡同一个胡同的钻。逛到最后,周子陽去了很多当地人都没发现的地方,这些真实的场景,令他的创作找到落点。预告片中可以看到,杨华和苗唯有一场在瑜伽馆里的戏,那个瑜伽馆就是周子陽在扫街时发现的。他托当地人帮忙,直接跟老板谈了下来。

  看似普通的瑜伽馆,实际上承载的是一场交待夫妻关系的重要戏份。夫妻二人倒挂,各自被包裹在瑜伽带里,身体相对。在镜头里,杨华荡来荡去却始终触碰不到妻子,这背后是夫妻二人沟通不畅的一种隐喻,同时也是夫妻之间情感状态的一种表现。

  周子陽说:“毕竟他们是夫妻。在展现他们情感状态和情欲方面的戏时,瑜伽带把二人包裹起来,封闭起来(的状态)特别像中国人的,隐藏在里边又想冲破出来。荡来荡去的在里边生发,但两个人又是沟通不畅的。”

  开机时,正值十月深秋,拍摄沙漠和山上的戏份时,一到晚上气温就降到零下十几度。到了十一月,七八级的大风呼呼地刮,冷得要命。

  电影中出现的山,正是甘德尔山,立于黄河旁,居于乌海市的中心位置。从形态上看,甘德尔山灰突突的,没有植物,山石成片地连在一起,颜色深浅交错,像一条条环带缠绕于山体。

  这个地方,勘景时周子陽和主创人员至少去过三次。他们在山上沿着小路徒步走,发现山本来的颜色似乎变得不同了。在山顶,俯瞰乌海全貌,沙漠、湖泊、城市交融在一起,景致充满着“荒蛮感”。于是,电影中戏的拍摄场景就此敲定。

  在写剧本时,周子陽有两处设计是确定的。一处是杨华烧了恐龙公园的帐篷,生意合伙人指挥众人救火,八个奏乐的老人自始至终都在奏乐;另一处是杨华一定要由黄轩来演。

  他喜欢黄轩在电影《推拿》里的表演,写杨华这个人物时,脑子里就有黄轩的影子。写了四个月左右,剧本完成,他把剧本递给了黄轩。那段时间,黄轩刚拍完上一个戏,看到这个有同样剧烈的情感对抗的剧本,便希望回绝。

  周子陽不想放弃。他给黄轩写了一封信,聊创作这部电影的初衷,聊杨华这个角色,也聊了对黄轩表演的印象和欣赏。

  黄轩读了信,感受到了导演的真诚,本想请周子陽吃顿饭再婉拒这次邀约,不曾想在饭桌上两个人聊嗨了。

  周子陽跟黄轩聊拍电影的理想和不容易,黄轩跟周子陽聊自己窘迫的日子和临开机前被换掉角色的经历。

  周子陽这才明白,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点。“在这个行业都有过艰难的历程,都没有什么背景,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,慢慢实现了自己的愿望,而不是一下子就实现了。”

  开拍前,黄轩跟着周子陽一同去乌海勘景。在甘德尔山,两个人讨论了电影里的重头戏——杨华开车撞苗唯时,人物的心理状态应该是怎么样的?演员的走位和摄影师机位的调度又是怎么样的?在山上,他们用手机试拍了这段戏。

  进组时,为了快速进入角色状态,黄轩把自己的房间换成了酒店里采光最差、朝阴的一间,也不在房间里放鲜花和水果,以适应杨华一团糟的生活状态。如同创作时的想象,黄轩成为了周子陽心中的杨华。

  在杨华筹不到钱、面临绝境的那场戏中,黄轩奉献了让周子陽觉得惊艳的一次表演。那时的杨华走投无路,自己的家回不去,讨债人追债追到杨华父母家,连父母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。黄轩处理这段表演时,眼神充满着愤怒,啪啪打了自己三巴掌,周子陽没有喊停,黄轩接着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怒吼,表现出了人物身上愤懑自责却又无可奈何的状态。

  周子陽拍同一场戏通常只拍三条。拍摄夫妻二人第一次发生冲突,即在屋内吵架的戏份时,他跟黄轩、杨子姗三个人在现场的一个房间里讨论了六个多小时,讲各自印象中比较激烈的吵架经历,讨论一场中国人婚后的吵架戏该怎么演。

  “吵架一定是对着来,你说你的,我说我的,甚至是过去的事情、父母的事情都拿出来翻旧账。剧本里写了一些台词,但是我们要把它变得更生活化。”

  每拍完一条,现场的工作人员再重新准备鱼缸道具,三个人便利用空档继续聊下一条拍摄时要做的调整。最后,这一场戏通过长镜头拍摄完成,电影院中呈现的版本里,有几处是演员即兴表演,比如说打灯。吵到气头上,黄轩开始砸东西,摄影师原计划是把镜头跟到门口,结果棚顶的吊灯被拍打之后晃来晃去,镜头就停在了这。

  谈及杨华和苗唯这对夫妻之间产生矛盾的主要原因,周子陽对《博客天下》说:“两个人之间有误解和猜忌,但核心还是周边的环境对他们的高要求,比如岳父岳母想让杨华在经济上有很大的起色,他父母也在无形中给他压力。”

  换句话说,杨华的困境不是乌海某个中年男性的困境,它折射出了社会环境中金钱和物质至上的现象,这样的衡量标准让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,甚至使人异化变形,变成冷漠、失控的工具人。

  周子陽在电影里强化了城市景观的气质,甚至人为造景,拍出沙漠与公路相邻的镜头,并隐去了甘德尔山的名字,通过在环境上减弱地域性来表现这一社会问题的共通性,让人引起共鸣。

  电影中反复出现的恐龙这一意象则增强了宿命般的荒诞感。当面临感情失和、友情破裂、家人冷漠等一系列问题时,无处可去的杨华来到恐龙公园,从恐龙的嘴里钻进肚子,镜头拉远,人一点点被吞噬,直到消失,恐龙开始不停地摇摆晃动,像复活了一般。

  乌黑的非洲肺鱼、孕妇的生产视频、活动的恐龙影子、摇摆的道具恐龙等意象,象征着强大的生命,正如面对残酷的外部环境的杨华,他仍在抗争。

  只是,他抗争的方式充满悲剧性。在甘德尔山上,一辆警车和救护车赶来又离开,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是空无一人的、寂静的山路,影片到此结束。

  拍完《老兽》,他先写的是另外一个剧本,是一个关于两个家庭的故事。角色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,拍摄背景暂定在南方,但由于剧本需要的演员人数较多,理想中适合角色的演员档期也排满了,便将这一项目搁置了下来。《乌海》便成为周子陽执导的第二部电影。

  实际上,从《老兽》到《乌海》中间刚好存在着某种衔接和联系。周子陽是内蒙古人,用他的话说:内蒙古是个比较干旱的高原,人也像当地的植物,干干的,很坚韧,不随波逐流。这句话可以用来形容他自己,也可以用来形容他镜头下的人物。

  如果说《乌海》聚焦的是年轻人的生活困境,那么《老兽》瞄准的则是当一个人老去,失去了经济能力,将如何面对被现实抛弃的尴尬处境。

  《老兽》的故事同样发生在内蒙古。电影以鄂尔多斯为背景,老杨(涂们饰)从财富时代的乍富阶级变为破产赋闲的无业游民,因挪用老婆的一部分手术费而被子女绑架后,一怒之下将子女告了上法庭。

  老杨的全名叫杨海川,在《老兽》中出现了一次。这个名字有“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”的磅礴和大气之意。周子陽在塑造人物时,给主人公赋予了蕴含美好寓意的名字,他对此解释说:“我觉得这是世界的,不管你的名字的寓意有多美好,实际上都要身处在巨大的现实里。”

  周子陽遇到的现实是拍电影的理想与实际的困境。从筹备《老兽》到完成上映的两三年时间里,他几乎没有经济收入,生活成本持续叠加,他借了二、三十个网贷维持。前期勘景的钱要自己承担,日子像个无底洞一般,只有出账,没有进账。

  《老兽》为周子陽带来了声誉,却没有带给他过多经济方面的帮助。电影获奖后,周子陽遇到一些机会,但他当时拒绝了很多大制作商业电影的邀约,也很少参加社交类的饭局,只是专注于写剧本。

  写作是他解决问题的方法。周子陽笔下的角色在面对摆在眼前的金钱困境时,始终处于在路上的奔走状态,《老兽》中老杨骑着电动车,《乌海》中杨华开着车,他们四处奔波寻找出路却一无所获。周子陽则相反,他只是写作,用他的话说就是“干挺着”,他想在自己做的电影中改变一些事。

  写《乌海》的剧本时,周子陽每天早上出门去咖啡馆,晚上十一点多回家,偶尔周末会给自己一天假期。他会根据自己的状态挑选写作地点,有时候去离家近的咖啡馆,需要换新环境时,便坐着地铁去二环附近的地方,第二天再去四环换一家新的咖啡馆。

  写第一稿的时候,周子陽感觉身体快废了,每天只有指头和脑子在动,全身哪儿都疼。但写作仍让他快乐,他形容那种快乐像“转魔方”,写着写着,人物、情节一下就炸出来,精神上会产生发自内心的愉悦感。

  那段时间,周子陽还没有自己独立的工作室空间。在调整第一稿和第二稿时,需要比咖啡馆更安静的地方,他就去北京郊区的朋友家,住在客房里,继续写作。

  他说不出自己一天的时间里写作状态最好的时间段是什么时候,实在写不出时,他就看书、看电影,或者干耗着。

  他不无确信地说:“我得出一个结论,如果在十天内必须写出一个东西,哪怕是用最后那天写完,前九天都一定要在这个氛围里痛苦着、琢磨着J9九游会官方网站,哪怕只写了一场戏。对我来讲,在这个氛围里很重要。”

  2019年秋天,《乌海》在乌海开机。2020年7月20日,电影杀青。之后,周子陽和剧组十几个工作人员留在沙漠里拍了几天空镜,拍完,他跟大家喝了一顿酒,心里生出孤单和痛苦的感觉。

  他对《博客天下》回忆起那段日子:“这个人物要比《老兽》里的那个人物还绝望,还痛苦。在我的电影里,这部电影是最残酷的,我的生命体验在那几年也是最残酷的,现在比创作《乌海》时失眠的状态要好多了,已经平衡多了。”

  拍完《乌海》的二十多天,周子陽在家待不住,隔一两天就去一趟剪辑室看看进展,去了又有点抗拒看素材。又过了一阵子,收到了《乌海》粗剪版出来了的消息,周子陽完整地看完了电影,延续了一个多月的痛苦感一下子就消失了。他解释说:“进入到电影之后比较客观,觉得这部电影的核心力量还在,这个非常重要,对我来讲,就是自己的前几年都没有白付出。”

  随着《乌海》的创作和拍摄,周子陽的经济状况也开始好转。今年五月,他终于在北京有了一个自己的工作室。一楼会客厅的墙上,挂着两部电影的海报;二楼的书架上,摆着近几年来获得的电影奖项。其中有《老兽》获得的金马奖杯,也有《乌海》获得的第25届索非亚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和第68届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。

  《乌海》将于2021年10月29日在全国上映。正式公映之前,在北京电影节和不同的点映场次上,已经有很多观众看到了这部片子。令周子陽感到满意的是,到目前为止,观众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关于意象上的不解,他把这看作自己作为导演的电影语言成熟起来的一个表现。

  现在,周子陽仍把80%的精力放在电影工作上。他想加快自己的工作节奏,在接下来的两个项目里,他将跟其他的优秀编剧合作,共同创作剧本。他计划明年开始拍下一部电影,争取在2023年上映。

  至于“道德困境三部曲”中迟迟未落地的第二部电影,周子陽不再纠结。他说,这是早期的想法,企图探讨人性的贪婪、迷失和挣扎。如果要拍,可能会放在自己电影作品列表里的第五部去拍。他的想法变了,变成不再设限,但不变的是想把每一部电影都做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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